牙膏是我們每天都在用的產(chǎn)品。
可是你有沒有想過,一開始的牙膏管開口可能并沒有這么大?我們每次使用的牙膏量本可以更少,一管牙膏可以用的更久呢?
這背后有個故事,堪稱銷售界的神話。
▲圖片來自:Goodreads
在 1950 年代,業(yè)內(nèi)處于領先地位的一家牙膏公司,希望大幅度提高銷售額。為了達成這個目標,這家公司呼吁大家出謀劃策。
幾天之后,公司內(nèi)部并沒有人想出奇招,外部卻有一個人不請自來,聲稱他這個創(chuàng)新策略實施起來非常簡單,但會讓銷售額立馬增長 40%。不過,他這個想法售價 10 萬美元。
一旦牙膏銷量提升,這筆花費很快可以賺回來,但是公司管理層還是猶豫了,讓這個人回去等待答復。數(shù)周之后,苦于無果的管理層還是買下了這個價值 10 萬美元的想法。
待法律手續(xù)和付款流程完成后,這個人給出裝有一張小紙條的棕色信封,小紙條上只有四個英文詞匯——「Make The Hole Bigger」,翻譯成中文是「把牙膏的開口弄大一點」。
▲圖片來自:Advanced Dental Concepts
在此之前,管狀牙膏一般會有 5 毫米直徑的開口,用于擠牙膏。當 5 毫米增加到 6 毫米的時候,假設擠出牙膏條長度不變,擠出量會增加 40%。
原先顧客用 1 管牙膏的時間,現(xiàn)在要 1.4 管牙膏才能滿足需求,看似很小的改變,卻刷新了這家公司的銷售記錄,創(chuàng)造了歷史。
▲知名日本設計師深澤直人設計的牙膏管. 圖片來自:Blogspot
就職于印度信息技術研究所的 Sanjiban Roy 篤定地表示,這個故事完全基于真實事件,不能當做謠言而將其忽視。
▲圖片來自:YouTube @Esha Monet’
國內(nèi)流傳的另一版本中,這是由公司內(nèi)的年輕經(jīng)理提出的建議,因此要到了 5 萬元獎勵。在將牙膏口擴大 1 毫米后的第 14 年,營業(yè)額增長了 32%。
故事最后的一句評論非常吸睛——「我想設計一個牙膏口縮小的借口(理由),但是遭到各大牙膏生產(chǎn)商的一致反對?!?/p>
▲蒂姆·波頓電影《查理和巧克力工廠》(2005)中的牙膏工廠
也許再沒辦法讓牙膏口變小了,不過如果能將每回擠不出來的牙膏都擠出來,我們是不是又把牙膏錢省下來了?
同樣的原理,如果沐浴露、洗發(fā)水和洗面奶這類洗護和化妝產(chǎn)品,不費力就能擠得一滴不剩,我們是不是又從生產(chǎn)廠商把浪費掉的錢賺回來了?
接下來我們談論的黑科技 LiquiGlide——「零浪費包裝」的靈藥,就是負責這事情的。
▲用了黑科技 LiquiGlide 的瓶子. 圖片來自:Plastics Today/Pack Touch Points
黑科技 LiquiGlide 到底是什么?
LiquiGlide 這項黑科技,其實是一種消除摩擦力的涂層科技材料,原理與「潤滑劑」有點相似,但作用非同尋常。
2012 年,LiquiGlide 涂層在麻省理工學院的Varanasi實驗室誕生了。此后,由兩位主要負責的教授——Kripa Varanasi 和 Dave Smith,以 LiquiGlide 作為名稱創(chuàng)立了同名的包裝技術公司。
▲麻省理工學院的教授兼 LiquiGlide 創(chuàng)始人之一 Kripa Varanasi. 圖片來自:Twitter @MIT
但成立之初,LiquiGlide 公司也只在網(wǎng)絡上發(fā)布了一些樸實的視頻,展示用上 LiquiGlide 科技的番茄醬瓶、芥末瓶、蜂蜜瓶、油漆罐、發(fā)膠瓶、酸奶瓶、護發(fā)素瓶等等。
▲加入 LiquiGlide 涂層的番茄醬瓶. 圖片來自:YouTube @LiquiGlide
▲普通的護發(fā)素瓶(圖左)和加入LiquiGlide涂層的護發(fā)素瓶(圖右). 圖片來自:YouTube @LiquiGlide
涂上 LiquiGlide 的容器,可以讓粘性液體絲滑流出,一滴不剩。
舉個例子,日常舔酸奶蓋的行為,遇上涂了 LiquiGlide 的酸奶瓶就沒招了——一吸到底,掀開酸奶頂蓋也會變得干干凈凈,哪會有殘留的酸奶讓人來舔一舔?
▲圖片來自:Medical News Today
不過,作用相似的 LiquiGlide 涂層卻各有不同,而且配方還可以隨時替換。
用在食品包裝的 LiquiGlide 涂層,會用 FDA(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)批準的食品成分制作。對于乳液和面霜等護膚產(chǎn)品,涂層會由安全系數(shù)很高的常見護膚產(chǎn)品成分配制而成。
LiquiGlide 涂層的厚度也可以因應需求調(diào)試,通常在幾微米到幾十微米的范圍值之間。
我們不是在發(fā)明新材料,而是將它們組合起來以創(chuàng)造這種穩(wěn)定而光滑的效果,正確選擇材料取決于產(chǎn)品特性。研發(fā)過程足夠靈活,我們能夠使用不會改變或損害食品的通用材料去制作涂層。
——Dave Smith(LiquiGlide 創(chuàng)始人之一)
因此,就算這家公司只有 LiquiGlide 一款產(chǎn)品,依然可以讓自己的客戶遍布全行業(yè),把生意做到全世界。
▲LiquiGlide 涂層背后的研發(fā)團隊. 圖片來自:Fast Company
直到 2015 年,LiquiGlide 涂層技術才亮相于拉斯維加斯的包裝博覽會,面對的還主要是業(yè)內(nèi)人士。
同年,LiquiGlide 公司與挪威消費品生產(chǎn)商 Orkla 簽下許可協(xié)議,將 LiquiGlide 涂層用于在德國、斯堪的那威亞半島和其他幾個歐洲銷售的蛋黃醬產(chǎn)品中。
▲普通的蛋黃醬瓶(圖左)和加入 LiquiGlide 涂層的蛋黃醬瓶(圖右). 圖片來自:Bakery and Snacks
不過在 9 年之后的 2021 年,先前低調(diào)做事的 LiquiGlide 公司突然高調(diào)起來。
今年 4 月,LiquiGlide 公司宣布成功融資 1350 萬美元,總融資額達到 5000 萬美元,用于發(fā)展并推廣這項技術。
▲LiquiGlide 涂層的技術原理. 圖片來自:UK Today News
同期,LiquiGlide 還與高露潔合作推出 Elixir 系列牙膏。
由設計公司 Fuseproject 的創(chuàng)始人兼首席設計師 Yves Béhar 設計的這款牙膏包裝,一舉拿下了美國之星(AmeriStar)的卓越設計獎和更佳展示獎。美國之星是美國包裝協(xié)會組織的競賽,不僅歷史悠久,而且在業(yè)內(nèi)知名度和權威性極高。
▲高露潔 Elixir 系列牙膏. 圖片來自:Packing World
▲普通牙膏(圖左)和高露潔 Elixir 系列牙膏(圖右). 圖片來自:Willad
Elixir 能拿下包裝界矚目的大獎,可不僅是用上了方便擠牙膏的 LiquiGlide 涂層,而是利用 LiquiGlide 涂層將 PET 這種環(huán)保塑料,引入到粘稠產(chǎn)品的包裝設計中,成為行業(yè)首例。
PET 全稱聚對苯二甲酸乙二醇酯,是一種被世界各國安全機構認可的可接觸食品的安全材料,而且易于回收和符合再循環(huán)要求。
可是用上 PET 材料的容器遇上牙膏,會變得很難擠出,這使得 PET 材料一直無法用于牙膏包裝。LiquiGlide 涂層的出現(xiàn),恰好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。
以前 PET 不適合牙膏等粘性產(chǎn)品。與 LiquiGlide 技術結合的 PET 瓶是的,使我們能夠將 PET 與更粘稠的牙膏一起使用。PET 的透明度、可回收性以及它對牙膏的阻隔性能,使其成為更優(yōu)的選擇。
——Liz Mellone(高露潔包裝總監(jiān))
為了讓牙膏不會在打開蓋子時候流出,高露潔還為 Elixir 設計了一個特殊的牙膏噴嘴,只有當擠壓瓶身,空氣進入瓶內(nèi),牙膏才會絲滑流出。
▲用了 LiquiGlide 技術的高露潔 Elixir 系列牙膏. 圖片來自:Gizmodo
Elixir 已經(jīng)在 4 月份在英國、德國以及多個歐洲推出,售價 11.99 英鎊(折合人民幣 106 元),接下來會在歐洲其他推出,并逐漸開啟通往全世界的旅途。
將東西擠得一點不剩,不僅看著舒心還有助環(huán)保
牙膏管的包裝,最初緣于油畫顏料包裝。1841 年,美國肖像畫家 John Goffe Rand 發(fā)明了可擠壓的金屬管,并向美國專利局申請發(fā)明專利。
沒有顏料管,就不會有印象派。
——雷諾阿(印象派代表畫家)
▲美國肖像畫家 John Goffe Rand 和他發(fā)明的顏料管狀包裝. 圖片來自:The Cultural Me
1889 年,強生公司推出第一支管裝牙膏,命名為 Zonweiss(德語中「白色牙齒」的意思)。
在這支牙膏出現(xiàn)之前,刷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,在 1900 年只有 7% 的美國人能忍受這般麻煩的操作,養(yǎng)成經(jīng)常刷牙的習慣。
這需要將潮濕的牙刷浸入一個公用的牙粉罐中——這種做法會助長細菌在家庭成員之間的傳播。此外,許多牙粉具有很強的腐蝕性,長時間使用可能會損壞牙齒。
——Margaret Gurowitz(強生公司內(nèi)部的歷史學家)
Zonweiss 牙膏的第一個版本出現(xiàn)在 1886 年。當時市面上刷牙主要用牙粉,一不小心就容易將牙粉弄得滿地都是,還要加水混合。
▲1910 年左右的強生 Zonweiss 牙膏廣告. 圖片來自:強生官網(wǎng)
▲1886 年的強生 Zonweiss 牙膏廣告海報. 圖片來自:Kilmer House
質感很像面霜的 Zonweiss 牙膏省去了這些繁瑣的過程,而且對牙齒會更加溫和。它被裝在一個鈷藍色的玻璃罐里,附帶一個小勺子用以舀用。
▲1886 年版本 Zonweiss 牙膏的包裝瓶. 圖片來自:Kilmer House
兩年后,強生將 Zonweiss 牙膏的包裝改成更加衛(wèi)生且易于使用的可折疊金屬管。這款牙膏包裝跟當時的顏料管非常相似,從「顏料管」擠出的卻是可以塞進口里的牙膏,光是想象就有種奇妙的感覺。
▲早期的顏料管(圖左)和 Zonweiss 管狀牙膏(圖右). 圖片來自:Beginner's School / Kilmer House
在強生 1889 年價目表上,Zonweiss 管狀牙膏被標上「供旅行者使用」。當時還是特殊產(chǎn)品的管狀包裝,在 1898 年后成為 Zonweiss 的獨一包裝。
▲強生 1889 年價目表. 圖片來自:Kilmer House
后來 Zonweiss 牙膏被 JOHNSON’S ? 牙膏取代,這款新牙膏也使用了管狀包裝。
不過,公司創(chuàng)始人兼工程師 James Wood Johnson 重新設計了管狀包裝的蓋子,在蓋子底端加入尖頭,用于打開密封口。這項設計在今天被運用在太多產(chǎn)品上。就連當初被強生借鑒的顏料管,現(xiàn)在也用上了強生發(fā)明的尖頭蓋子。
▲JOHNSON’S ? 牙膏和蓋子設計圖. 圖片來自:Kilmer House
管狀牙膏的設計,還引申出一句為人熟知的諺語:「牙膏不能放回管子里(You can't put toothpaste back into a tube)」,暗指「一旦說了不該說的話,就再也收不回來了」。
▲圖片來自:Imgur
另外一個拜管狀牙膏所賜的熱梗「擠牙膏」,揭露了管狀包裝的弊端——管內(nèi)牙膏很難被全部擠出。犯強迫癥的人還會用剖開牙膏管的方式,費勁腦汁用完最后那一點。
▲圖片來自:Imgur
大概十年前,開始出現(xiàn)為擠牙膏設計的各種小工具,現(xiàn)在打開購物 app 搜索「擠牙膏器」,產(chǎn)品選項之多也反映了擠牙膏是不少人的「心頭痛」。
▲擠牙膏器. 圖片來自:Blue Seven
▲擠牙膏器. 圖片來自:Dental Health Shop
可即使用上擠牙膏工具,牙膏也不可能做到毫無殘留。
根據(jù) LiquiGlide 公布的數(shù)據(jù),每年有數(shù)百萬噸產(chǎn)品,從乳液到洗衣粉,因為被卡在包裝容器內(nèi)而被扔掉。以牙膏為例,每管內(nèi)會有高達 13% 的牙膏會因為擠不出來,而被浪費掉。
▲藝術家 Erik Boker 解剖牙膏做出來的藝術作品《Product Dissections》. 圖片來自:Erik Boker
而且,這種「有殘留」的牙膏管還嚴重阻礙了環(huán)保的發(fā)展。
因為有一項行業(yè)內(nèi)默認的規(guī)定——回收公司不能回收仍然有產(chǎn)品的容器,這類容器通常會進入垃圾填埋場,并不能真正被回收。
我們都認為,當我們將瓶子扔進回收箱時,它會被回收利用,但當產(chǎn)品被殘留下來并且需要大量水來清潔時,回收幾乎是不可能的。所以現(xiàn)實情況是,其中一些包裝最后實際上進入了垃圾填埋場。
——Kripa Varanasi(LiquiGlide 創(chuàng)始人之一)
▲被廢棄的牙膏. 圖片來自:The Green Cities
此外從設計的角度,這種潤滑劑效用的涂層加入,還能讓設計師發(fā)揮更多天馬行空的創(chuàng)意。
過去很多產(chǎn)品包裝不敢輕易使用全透明的包裝,背后隱藏的原因很可能是粘稠的產(chǎn)品貼在容器內(nèi)壁,看起來不干凈,會讓人在視覺上產(chǎn)生不適感。
▲LiquiGlide 公司與設計師 Yves Béhar 合作推出的 EveryDrop 包裝概念. 圖片來自:Packaging Connections
同時,能接受更加粘稠產(chǎn)品的容器,也可以讓更多產(chǎn)品走上高濃縮的制造方向,包裝可以變得更小、更輕,生產(chǎn)以及運輸?shù)哪茉磽p耗都有可能大幅降低。
▲2021 年電影《致勝女王》中的高露潔牙膏. 圖片來自:Product Placement Blog
正如 LiquiGlide 在首頁上寫的標語——「建立一個沒有摩擦的未來」,因為摩擦力帶來的不便利是可以用設計去改變的。
面向大眾的設計,原就該有解決大眾困擾的責任,結合創(chuàng)新科技的運用,打造更美好的生活與更宜居的環(huán)境。
在「沒有摩擦的未來」,「擠牙膏」這個梗將不再準確,擠牙膏的痛苦也將成為我們這一代人的記憶,在未來被封存起來。當然,擠牙膏器也可能在未來博物館的櫥窗中,成為下一代人眼里的稀奇物件。